第2240章(2 / 2)

官仙 陈风笑 30265 字 3个月前

抱着这种平和的心态,他很快就沉沉地睡去了,第二天又起个大早,在操场上绕着跑圈。

现在陈太忠的跑圈,也是一道小小的风景了,他带头,罗汉、何振魁和杨向阳也一起跑,不过今天何振魁没来,在宿舍里赖床呢——何处长昨晚出去应酬,喝得多了一点头痛得紧。

跑了二十分钟,大约三千多米的时候,三个人停了下来,一边放松地走着,一边很随意地聊着,不大的运动量,让大家神清气爽。

说着说着,陈太忠就想起了今天的安排,说不得叮嘱杨向阳一句,“向阳,老范我联系好了,晚上一起坐一坐,别的应酬就推了吧。”

这是他早就算计好的,因为知道凯瑟琳早晚要来素波,他就一直没有帮着杨向阳牵线儿。

范如霜跟他关系是不错,但是陈某人自命讲究人,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儿,就肆意挥霍这份交情,面子是别人给的,可却是自己丢的——对这一点,这一世的他有着深刻的认识。

“哈哈,我就知道陈班长有办法,”杨晓阳听得就笑,他等这个消息也等好久了,“这次可多亏了你了,对了……要不要叫上云风?”

嗯……云风?罗汉听到这个名字,耳朵就竖了起来,高云风的霸气,他已经见识过了,省长公子,真的是不同凡响。

“云风……”陈太忠沉吟一下,其实他不想叫高云风,因为在他感觉,高公子现在就是体制外的主儿,参加这种场合,还真的未必合适。

不过,下一刻他就想到了,云风靠着范如霜的关系,做了一年多的流水单子了,跟范董肯定也要保持一定的联系,於是他做出了决定,“你问问他,觉得自己合适来不,要觉得合适,那就叫他准备好买单。”

这话说得很直接,也是朋友之道,陈太忠最近,逐渐地掌握了一点谨慎和气度之间的平衡,官场行事固然要谨慎,但是你表现不出自身级别所带有的气度,不能坚持自我,也很容易被人划入“俗吏”的那个圈子。

只有能坚持自我,才能成为具有独立人格的官员,这一点,陈某人一直以来都没有很好地重视过,但是显然,他所接触的人里,上到蒙艺,中到段卫华,下到许纯良,都有属于自己的原则和行事方式。

陈太忠也有属於他的逻辑和思维定势,但是这一点远远不够,在官场中的取舍和大局把握上,他一直觉得自己欠缺了点什么。

从对湖滨生态别墅的态度,还有今晚出手教训那些少数民族小偷两件事,他终於反应过来自己欠缺的是什么了——他欠缺一种很自我的行事方式,缺乏明显的个人色彩。

有人说,陈太忠你行事已经很飘逸了,两千人的失踪都玩得起,这样都不算个人色彩,那还有什么可以算入此列?

这么想的人,还真是大错特错了,他这些行事多属於灵异事件,往往藏於事件的背后,并不能拿出手来大张旗鼓地宣传,是的,他没有属於自己的明确的执政风格。

所以他决定适度地改变一下自己——有了不爽,就要通过一定的管道来表现出来,反应给大家看,而很多蝇营狗苟的行事技巧,在他到达这个层次之后,也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。

技巧只是小道,格局才是大道;就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,一切阴谋都显得是那么多余,堂堂正正的阳谋,可以碾碎任何的魑魅魍魉。

所以,他认为高云风该自己选择,就这么说了——我不需要考虑高云风你的感受,我只是把我的感受说出来了,何去何从,你自己掂量吧。

以己就人和使人就己,那绝对是两种不同的心态,不会适当发出自己声音的人,注定在官场上走不远——你都泯然众人了,还指望别人记得住你?

当然,坚持自己的个人风格和狂妄之间,也不过是一墙之隔罢了,其间分寸在人掌握,如果掌握不好,倒不如没有发现这个区别——泯然众人也好过身败名裂。

陈太忠这么施施然地说了,反倒是让一旁的罗汉听得有点呲牙咧嘴,那可是高省长的儿子啊,太忠你这说话……底气还真不是一般地足。

原本,罗处长还有心琢磨一下,这个“老范”是何许人士,什么样的级别,能引得大家纷纷关注,但是此刻,却是再没了这样的心思。

杨向阳一听这话,就知道自己问得冒昧了,合着陈主任并不主张高云风介入此事!

事实上,他也不想把高云风牵扯进来,陈太忠是高家的关系,这一点并不假,但是他杨某人和陈某人搭上线儿,并不仅仅是因为高家,能在青干班做一期同学,那也是天意使然——这可纯粹是我杨某人的造化,跟别人无关的。

但是非常遗憾,他跟陈太忠打交道,那是不得不把高家挂在嘴边的,没有高厅长的一力提拔,他连参加青干班的资格都欠奉,人,不能不懂得感恩!

耳听得陈太忠是这么说的,杨向阳倒也放下了心里的那份纠结——你的话我传到,云风怎么想,那也不关我的事儿了,反正我没有忘恩负义!

午饭过后,陈太忠接到了穆海波的电话,穆大秘很难得地开心地笑着,“太忠,听说你昨天跟普林斯的凯瑟琳女士玩得很开心?”

“嗯,还行吧,”陈太忠心说,那话儿终於来了啊,不过,当初既然当众做了,他就没打算不认账,反倒是微笑着反问了一句,“呵呵,穆处长你这是……怪我没叫你一起去了?”

“叫我去干什么?我又不会游泳,”穆海波继续在电话那边笑,某人正琢磨,这游泳跟打人有什么关系的时候,穆大秘又发话了。

“不过太忠,我说你在凯利游泳,也不要总跟外国女人离得太近,人多眼杂的影响不好,蒋省长指示了,你这是在为省里服务,所以……相关的录像就删除了,但是蒋省长让我跟你强调一下,下不为例!”

昨天我在凯利陪凯瑟琳游泳?陈太忠愣了一愣之后,听说蒋省长把录像都删除了,心里就明白了,合着这件事,省里是要捂盖子了,所以就炮制出一个自己当时在凯利游泳的假像来。

穆海波这话,就是统一口径来了——省里是这么说的,你跟着这么说就行了,当时你跟凯瑟琳在凯利游泳,录像是没有了,但是想找人证的话……交给我了!

这在我的意料之中!陈太忠并没有感到太惊讶,省里真想淡化此事的影响的话,捂盖子是必然的,但是想把盖子捂好,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途径。

然而,蒋世方肯如此大力地帮他,从根子上将他摘出去,这份人情就比较难得了,而且,电话那边的穆海波,情绪也非常好,并没有什么抱怨,让他有些微微的吃惊。

“穆处长的指示很及时,非常感谢,”陈太忠不得不客客气气地回答一句,人家把这么大的事情帮着遮掩了下来,他就算跟此人略略不对盘,眼下也要表示出来谢意。

“嗯,没什么,都是男人来的嘛,”穆海波又是微微一笑,看来这情绪不是一般的好,“陈主任还有别的事吗?”

合着穆海波也看不惯少民横行啊,挂了电话之后,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,“都是男人”四个字,道出对方的心思——虽然听起来,是穆处长在羡慕陈某人的艳福。

这是第一次,陈太忠发现穆海波此人,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,这种话要是出自李乃若、杨新刚这种基层官员之口,倒也正常,可是想那能做省部级大员秘书的人物,哪一个不是眼明手快心思沉稳之辈?

没想到穆处长心里也藏了一份年轻人该有的热血!有了这个感觉,一时间此人在陈太忠心中的形象大大地转变了,心情也变得越发地好了。

2306章 去游泳了(下)

那么,我用不用跟凯瑟琳也统一口径呢?这么想着,他就开始拨她的电话,不过,她的电话占线,连拨几次方才拨通。

敢情凯瑟琳也是刚吃完饭,应付完别人之后,才向他拨电话报喜,两人互相呼叫对方,占线也是必然的了。

就在今天早晨,凯瑟琳去餐厅吃过早饭,正要回转的时候,迎面撞上了接待人员,对方很和气地打一声招呼,问她和伊丽莎白昨晚是不是去夜市了,她承认确有其事。

就在她打算将实情原原本本说出,并且计划通过表示自己的愤怒,来达到为陈太忠缓颊的目的时,那位笑着点点头,居然就那么不吭不哈地走了。

接下来的事情,也就很好猜了,约莫在十点钟左右,蒋君蓉来了,很直接地向她表示,昨天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,不过,为了陈太忠的前途着想,希望别人再问起你来的时候,你说你们三个人当时在凯利大酒店……游泳!

“原来是要捂盖子,”凯瑟琳笑眯眯地指出了其中关窍,尤其这“捂盖子”三字儿,说得字正腔圆,搞得蒋主任很是纳闷——我说,你在中国到底遇到过些什么事儿啊?

事实证明,她确实已经算得上是中国通了,因为接下来她继续发问了,“但是,陈跟我们一起游泳……这就不影响他的前途了吗?”

保不定他还跟你们一起睡觉呢,蒋君蓉心里冷哼,对於陈某人那家伙的荒淫无度,她也略略地听闻过,然而显然,眼下不是叫真的时候。

尤其是昨天两名贵客险些被伤害,万一人家要抗议,天南省也难免被动——外国美女保镖本来可是见义勇为,保护被伤害的路人,才遇到这种袭击的。

而且,天南新闻昨晚才播出,蒋省长热情接见从德国引进的技术人才,消息一旦传出去,且不说会不会被人做文章,只说别人闲得没事瞎嚼谷,那也挺没面子的——这算是打谁的脸呢?

所以,蒋君蓉只能耐心地回答对方,“这只是备用的手段,事实上我认为,如果你不主动说,就不会有人向你问起昨天的事情。”

甘乃迪家的坏女孩儿见她也如此紧张此事,本来还有心借机敲诈点什么好处,但是人家将“陈太忠的前途”扯出来做挡箭牌,琢磨一下,终於是熄了那份心思。

接着,凯瑟琳就给陈太忠打电话,不过陈同学在上课期间显然不能开机,於是再拨通这个电话,就是午饭后的事儿了。

这就是没事了,陈太忠非常肯定这一点,堂堂的一省之长站出来背书,那是再不会有任何问题了——在绝对的权力面前,法律都会成为一纸空文,什么政策就更是扯淡的玩意儿了。

青干班结业在即,学校管得也越发地松了,下午的课一上完,陈太忠扯着杨向阳就开溜了,连晚饭都不在学校吃了,罗汉见状,拔脚就跟了上去。

如陈太忠料想的那样,高云风中午的时候跟范总坐了坐,表示下午就抽不出时间了——看起来,杨处长没被选派出去之前,高家行事还是比较谨慎的。

三人出了校门,杨处长才待伸手拦车,陈主任伸手阻住了他,带着两人左右拐了一阵,来到不远的一个院子,登上了他昨天放在这里的奥迪车。

扔两盒红塔山给门房老头,奥迪车缓缓地驶了出去,罗汉的鼻子抽动两下,“太忠,这是什么香水儿啊?淡淡的,可是一直不散。”

“朋友的车,”陈太忠白他一眼,话音未落,手机响了,打电话的却是何振魁,“我说班长,我就上了一个厕所,怎么就猛地发现,脱离了组织了呢?”

“不能紧跟组织,我们决定开除你,”陈太忠笑了起来,“好了,去学校门口对面等着……我说,不敢再叫别人了啊。”

杨向阳见到罗汉跟上,已经有点头大了,又听说何振魁也会跟来,心里就越发地纠结了,我说两位大哥,咱弟兄们以后,有的是时间吃饭啊。

然而,纠结归纠结,这个决定权可不在他手上,於是他悄悄地看一眼陈太忠——咱们这些人,是不是多了一点?

陈太忠也知道,这人实在多了一点,不过,就在罗汉跟上来的时候,他已经想开了——这是同学嘛,没错,大家都是同学,我能带一个同学去,自然能带两个。

可是又多了一个之后,他也有点头大,毕竟人家范如霜是堂堂的厅级干部,带上三个副处干部过去,这不是降低人家范董的境界吗?

“这车好香,”才一钻进车里,何振魁也来了这么一句,然后就很猥琐地笑了起来,“太忠,这是你的红颜知己的车吧?”

见这家伙依旧这么嘴大,陈太忠心里猛地一动,想到了自己才做出决定,行事要带一点个人风格,无需太过考虑别人的感受,於是微微一笑,“今天向阳是主角,我帮他引见个领导,你俩记得帮忙敲边鼓。”

“好嘞,没问题,”罗汉早知道了一些内容,於是就点点头,副班长这话里,隐隐有些命令的意思,这是跟往常不同的,但是罗处长根本没感觉到什么不妥,他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。

“那是肯定的,小杨的事儿,就是大家的事儿,”何振魁也笑着点点头,他其实今天也有个可去可不去的小饭局,刚才打电话不过是将一下军,开个玩笑。

不成想这三位早就溜出学校了,一时间他就有点好奇,跟了过来,等听明白是要引见领导,不由地暗自庆幸,这个玩笑还真是开对了——能让陈太忠郑重交待的领导,个头小得了吗?

反正,大家都是关系最好的同学了,下一刻,他就很不见外地发问了,“太忠,咱们这是要见哪个领导啊,我也好先调整心情,想两个话题。”

你小子都是话痨了,还差两个话题吗?杨向阳心里暗暗嘀咕一句,嘴上却是轻描淡写地回答,“是范如霜。”

“范如霜?”何振魁皱着眉头想半天,省里和各地市的领导挨个过一遍,却是死活想不起来这人是谁。

然而听小杨的话,这是一个只需要报名字,大家就都该知道的主儿,一时间他就有点不好意思了,“这名字……怎么这么耳熟呢?老罗,这是谁啊?”

“你都不知道,我哪儿能知道?”罗汉笑一笑,摇摇头,“不过,这个名字我好像也听说过……听起来,是个女的?”

范如霜要是听见这样的评论,估计得气得吐血了,她可是连章尧东都不放在眼里的主儿,在这几个小处长的脑海里,印象居然是如此地模糊。

其实这也正常,官场里没有人能了解所有的势力,临铝本来就是有色公司的直属企业,跟地方打交道不多,又地处青旺这小地级市而不是在省会,罗汉和何振魁长期在省直机关里,一时想不到是她,也很正常。

“是临河铝业的老总,”杨向阳见这二位猜不出个眉目,只能出声点破。

“哦,是她!”罗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,他没想到临河铝业,但是对这个公司的实力和能量,他还是有着清醒的认识。

何振魁也非常清楚,闻言点点头,“原来是她啊,范总在青旺,号称是说话比刘老板还管用……向阳你这是,要去临河挂职了?”

这天底下,真的就没几个糊涂人,何处长也不差这点眼力,不过,也就是这哥几个关系好,换个其他人,他猜到了也不会说。

“没定呢,呵呵,”杨向阳笑一笑,事情未成,就算哥几个关系好,他也不能认,而且,他并没有胡说,现在的意向不过是去青旺,到了青旺他要分去哪里,还真的难讲。

他嘴上说的是没定,看在那二位眼里,就是“已经定了,我现在不合适说”的意思,一时间罗汉就按捺不住了,“太忠你这么搞……不够义气,能帮向阳引见范如霜,就不能帮我引见臧华?”

“啊?你去通德?”何振魁听得又是一惊,臧华可不比范如霜,正经的政府序列的人,又是杜毅的干将,一听这俩字儿,他就知道罗汉是要去哪儿了。

“你去通德都是‘可能’,又不是必然,”陈太忠听得就笑,其实他很享受这种很通畅的交流,虽然,这种情况在官场真的太罕见了,“我跟臧华也没交情,老李那儿倒是能帮你打个招呼……前提是,你得出了大事儿,小事不好麻烦人家。”

这话不假,通德市委李书记,是实打实的凤凰系,跟陈洁关系近得很,虽然处于不管事的状态,任由臧华这杜书记的心腹在那里发挥,但是真要计较起来,党委总要大过政府一头。

其实,陈某人今天的言谈举止,真的是有点豪放了,不过,这是他调整了心态,又是面对自己的同学,他觉得,自己这么做不算不稳重。

“太忠,你这就太偏心了,”何振魁听得高声喊了起来,“你在寿喜市肯定也有关系,就不知道帮我考虑一下……”

23072308原来是这种壮丁

要说何振魁嘴巴大,那还真是嘴大,别人还没问呢,他先把自己要挂职的地方说出来了,寿喜市。

这寿喜市在天南的地级市靠后,跟老区正林一般,是省里最后一批撤地改市的地区,不过这里的经济条件比正林强不少,虽然也有部分丘陵地貌,但是农业和工业都有一定的基础。

“寿喜市?”陈太忠平时也没怎么接触过这个地级市,毕竟这个地区也在天南北部,挨着通德,跟天南南部的凤凰离得很远,“也是副县长?”

“可能还在建委口儿。”何振魁扬一扬眉毛,这一点上,他跟罗汉有点类似,没出了系统,“太忠你肯定那儿也有人。”

“寿喜我还真的没人,”陈太忠撇一撇嘴,“不过你是省厅下去的,在自己的系统里,也吃不了亏吧?”

“看看,我就知道你分了里外,”何振魁伪作不忿地哼一哼,下一刻就展开了新的话题,“太忠,你们地市来学习的,也有选派吗?”

“有吧,不过应该不多,”陈太忠摇摇头,他自己就被弄到上挂了,自然能确定这一点,按理说,现在一群人,就他没说出己的去向了,他应该跟这几个好友也提一下的。

其实,陈某人也不是心里能装住事情的性子,但是非常遗憾,省文明办这个单位,让他太过无语了……不是哥们不想说,而是那地方实在太邪行了。

总算还好,那三位也没想到,自家的副班长会上挂,於是这个话题终於打住,大家又聊起了关于范如霜董事长的一些事情,这固然显得有些八卦,但是在见一个比较陌生的领导之前,做一做相关的课也是很有必要的。

车子很快就来到了天南宾馆,等了一陈之后,一辆黑色公爵王从里面缓缓驶出来,这是临铝驻素波办事处派来的,里面坐着的是凯瑟琳和伊丽莎白。

接待小组的人又开始头大了,因为昨天晚上的那辆黑色奥迪又等在了门口,大家禁不住私下抱怨一番,“我说这陈太忠也真是的,有事没事就要带人出去……”

这个抱怨其实有点冤枉,今天是范如霜坚持,要在临铝驻素波办事处见凯瑟琳的,作为主人接待客人,她认为有必要把酒席定在自家地盘上。

事实上,范董来素波之后,一般都是吃住在自家的办事处里。她家大业大的,最是怕被人惦记,至於天南宾馆更是她的禁忌——错非不得已,绝对不去那里!

没办,临河铝业虽然是有色公司的直属企业,但是天南随便哪个副省级的领导开一开口,范董能无视吗?想当年,陈太忠能因为咬着几千万的投资不松口,直接被省纪检委从防汛第一线上带走,甚至后来被弄到了素波!

尤其是,最近国际上的氧化铝一直居高不下,临铝的利润比往年翻了不止一番,多出来的那可都是利润,而回款这大问题也小很多——你不给钱我不给你货,而且同时,氧化铝项目也正在热火朝天的施工中,低调……低调才是王道吖。

临铝驻素波办事处是一栋六层小楼,看上去有十来年的历史了,一楼是出租出去的门面,有饭店和打字复印店什么的,破破烂烂的不是很起眼,二、三楼则是对外营业的临铝招待所,条件也一般。

但是真要这么认为的人,那就错了,四层以上才是临铝真正的办事房间,要从后院走才能上去,里面装修的档次也很高。

下面的招待所虽然也有接待任务,但是真正的好房间,都在五层和六层呢。当然,跟湖滨生态小区的那一家办事处相比,还是远远不如。

两辆车开进后院,楼里就走出两个人来,原来是小铁得了范董的吩咐,在这里等着接人呢,虽然已经是五点多了,但是日头有点大,他才躲在楼内凉爽。

“哈,这么客气做什么?”陈太忠下车之后,笑着迎了上去,同时不忘记为大家介绍一下,“这是临铝集团办公室的铁主任。”

“陈老板驾到,我哪儿敢在屋子里呆着?更何况有凯老板?”受某人的影响,铁秘书也管凯瑟琳叫凯老板,他的脸上笑得煞是灿烂。

他其实不是临铝的办公室主任,只是老总办公室的主任,不过陈主任这么说,是有意帮他撑场面,他自然也要领情,“这几位领导是?”

“哦,都是我培训班的同学。”陈太忠笑眯眯地扯过杨向阳来,“这是公路局的杨向阳杨处长,铁主任……回头大家好好沟通。”

“哦,杨处啊,”铁秘书微微错愕一下,就笑着上前伸手相握,心里就猜到一点东西,“那这两位领导?”

“这是罗处长,这是何处长。”陈太忠这次就不介绍得那么清楚了,而小铁越发的明白了,笑着点点头之后,又侧头看一眼杨向阳,“杨处很年轻啊……咱们上楼再说吧。”

罗汉和何振魁倒还好说,杨向阳却是有点微微的震惊,范如霜的秘书,对陈太忠居然这么客气?自打知道要去青旺,他很是了解了一番那那里的情况,相较那二位副处长,杨处长对范如霜在青旺的人气,知道得更清楚一点。

这三位都看到身后的那俩外国美女了,不过在这种场合,官职又到了他们这个位置,就算有美女脱光了站在面前,他们也能视而不见。

范如霜的办公室在四层,有五十多平米大小,非常豪华气派,不过摆设不是很多,倒也让人生不出奢华的感觉来。

走进这个办公室,一番介绍之后,大家才明白了相互的身份,那三位不太清楚这普林斯公司老板的来头,但是显然,看范如霜都对人家异常热情,心里就明白这俩女人绝对不一般。

范如霜对陈太忠带来三个副处长的行为,有点小疑惑,心说我这老总就算不是很牛逼,你也不能组上一个副处的团来围观我啊。

不过,当她听说,这是青干班四个关系不错的学员,本来说好了活动,听说范董在,就赶过来之后,心里就明白了——这也是人之常情,於是她笑眯眯地点点头,“青干班的,这可都是将来的中坚力量啊。”

又随意聊了几句之后,范如霜就不见外的发问了,面对一群的青年俊杰,她却是有这个底气,“小陈你这是……有什么事儿吧?”

这是很好判断的,小陈要是想单身前来,这三位怎么都甩得掉的,他必定是受了其中一人相托,以至於另两位都跟了过来。

“向阳可能过一段时间,去青旺挂职。”陈太忠听得就笑,顺手拍一拍杨向阳的肩膀,“他特仰慕范董事长……那俩是跟着蹭饭的。”

“哈,”范如霜被他这幽默的话逗得一乐,接着摇一摇头,不以为然地发话,“虽然是同学,玩笑也要适度,亏得是在我跟前……小杨你是定点临河?”

“没定呢。”杨向阳见这女人说话直来直去,心里禁不住暗叹,人家这气派,还真不是吹的,土皇帝就是土皇帝,啥话都敢直接问。

“嗯,好好干,”范如霜点点头,却是不再跟他说话,而是跟凯瑟琳有说有笑地聊了起来。

但是对杨向阳来说,有这么几个字就足够了,单靠关系进青干班的人是有的。比如说那单纯到几近於愚蠢的花华便可能是如此。但是他不是,他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。

他只需要一个平台,只要有了这么一个台子,他就有信心唱好一出大戏,而且,范如霜堂堂的一个正厅,指望人家不看(一个字看不清)能力就随便答应什么,那也太不现实了不是?

又聊几句之后,有人进来说饭准备好了,范如霜邀请大家去吃饭,饭菜很普通,但是贵在真材实料,甚至有些菌类和花果,根本都是临河附近的山上采购、临铝菜园自己种的,不辞劳苦地从寻里拉到这里,保健什么的未必敢说,纯天然无污染那是一定的。

三杯两盏下去,气氛就热闹了起来,罗汉和何振魁本来是有点被边缘化的感觉,不过,听说眼前这俩外国美女,便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德国人才的引进者,登时肃然起敬。

这个话题,他俩却是能跟着聊一聊的,尤其是何大嘴,一副自来熟的脾气,而范如霜见这么一帮小副处抢着说话,只是微笑着看,态度确实挺和蔼。

她的根不在天南,平日里也不愿意多跟地方上打交道,交道多了是非就多,但是小陈喊来的人,她还是愿意给点面子的——真要有人不开眼乱提要求,小陈你也不能坐视吧?

大家说着说着,不知道怎么就说起了昨天的夜市,何大嘴有朋友是省厅资讯处的处长,“听说昨天有外国人在夜市跟小偷打起来了,那帮人好像有人被砍死了。”

“啊?死了?”凯瑟琳下意识地惊呼一声,接着又悻悻地瞥一眼陈太忠,她虽然出身豪门,终是女人家,重伤致残什么的,她倒不放在心上,不过听说死人了,这感觉还是有点不一样。

她比较沉得住气,但是伊丽莎白就不行了,直接一眼就扫向了陈太忠——我说,这是死人了啊。

小伊莎的眼神,登时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,方才凯瑟琳那一眼比较晦涩,实在是不好判断,但是加上这一眼,那就真的是无须再问了。

“你们看我干啥?”陈太忠心里,其实有点抱怨小伊莎沉不住气,不过这个场合,他不能计较太多,只能笑嘻嘻地坦然面对,“这又跟我没啥关系。”

“可是为什么我觉得,这种目无政策又大快人心的事儿,十有会是你做出来的呢?”这种不知道轻重缓急却又略带一点夸玩笑的话,也只有何大嘴说也出口,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副班长。

“我保证不是陈干的,”凯瑟琳笑吟吟发话,为自己的情郎解围,陈太忠心里正赞她乖巧识做,不成想她紧接着就来了一句,却是高调异常,“蒋省长可以为他作证。”

啧,我说,我本来是想低调一点来的,搞成现在这个样子,你让我怎么低调啊?某人心里,真的是有点小数点郁闷了……

范如霜很清楚凯瑟琳和陈太忠的关系,这次省内引进德国人才,她能确定小陈在其中出力了,倒是没有多奇怪,但是那三位副处就不同了。

听说引进国外人才,居然是自家的副班长居中牵线的,连一向比较稳重的罗汉都吃惊得将酒杯碰洒了,“太忠你是受了蒋省长亲自委托?”

“还是蒋君蓉送的票呢,你又不是不在场。”杨向阳笑着回答,他这么说,其实正经是他那天不在场。

不过,陈副班长那天的表现过於惊艳,又涉及了跟素波第一美女的恩怨情仇,而在场的人又有二十一人之多,这事儿回去一下就传开了,杨处长自然也就知晓了,“后来飞北京,想必就是接凯瑟琳女士他们一行人去了吧?”

“嘿,我想起来了,”何振魁也插话了,那俩都说了,他这个大嘴巴必然要跟从,“太忠你开学冲到了,你说是被抓壮丁了,说的是不是就是这回事?”

“嗯,蒋老板强烈要求我去一趟德国,”这时候再遮遮掩掩,也没什么意思了,陈太忠苦笑着点点头,“开学前两天才通知的我,你说我能不冲到吗?那是德国招人才,不是去德州买扒鸡……”

“啊,青干班你还冲到了?”这一点,却是范如霜不清楚的了,她闻言也很是惊讶,不过不旋即,深明内幕的好就反应过来,於是点点头,“曼内斯曼那儿,确实是拖不起,下手慢一点,就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
“还会有的,”凯瑟琳微微一笑,简单地说一句就不肯再说了。

一顿饭吃完,陈太忠和同学们就要告辞了,范如霜倒是留他们去酒吧东或者台球室坐一坐,不过这就是表面文章,他略略一推辞,范董那边就不挽留了。

倒是凯瑟琳,范如霜是真的想挽留,凯老板也想借机告辞,范董坚决地不答应,“我还要跟你谈论一下国际形势呢。谁都能走,你不能走,大不了我付你谈话费。”

听到这话,那三位配角副处相互交换一个眼神,能让范如霜着紧成这样,那洋妞真的是牛逼啊,太忠居然能结识这么一号人,果然是……能者无所不能。

出来之后,四个人也不想马上回党校,於是找个足疗城光脚,别人点的茶水,陈太忠点的却是啤酒,杨向阳见状,一时豪兴大发,“太忠,今天帮我老大忙了,虽然酒量不行,我也得舍命陪君子,我也喝啤酒。”

“你是高兴得要发泄吧?”何大嘴这么说,而罗汉却是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八卦之心,“太忠,你怎么认识凯瑟琳的,给大家讲一讲?”

“是啊,你得传授经验,”“没错,太忠你不能弊帚自珍,”那两位登时就高声附和了起来,这种有钱有势的美女,是个人就喜欢……更别说还是波斯猫。

“其实……就是三里屯酒吧认识的啊,我跟着朋友打了一辆车,然后蹭地她也钻进来了,”陈太忠讲述这种事,有若孔子着《春秋》,隐恶扬善,“纯粹是运气,去北京次数多了点,就碰巧遇上这事儿了……”

“你……不带这么玩儿人的,”罗汉被他说得哭笑不得,何振魁也相当不满意,“细节,我们要听细节,比如说她跟你的感情经历啥的……她跟你的关系,一看就不简单。”

“呆呵,”陈太忠笑一笑,却是不肯再说了,不过被他们这么一撺掇,他倒是想起刚才离开时,凯瑟林的轻声叮嘱了,“……不管多晚,我也不管你用什么方式,你今天必须得来我的房间,要不然明天我就红杏出墙!”

晚上又要赶场了啊,想到这里,他的嘴角徐徐地一下……

由於当天晚上和次日淩晨,陈某人释放了太多精华出去,第二天的课,他就上得有些萎靡不振,他要养精蓄锐,今天可是周五了,晚上他要带着素波军团,去刷凤凰的副本……嗯,还有两个外援的说。

然而,就在中午要下课时,他很惊讶地得到了一个消息,下午不上课,有组织活动,迎接七一党的生日。

2000年的六月三十真的是周五,不信的可以去查万年历,陈太忠一着急,就落实了一下下午的活动内容,以他现在在班里的地位,很快就了解到,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活动,没错,今年是党诞生七十九年,是个畸零数字,要是明年那就不同了,八十就是整寿,不过,等到了下午,他才知道,不单有座谈会,还有即兴的节目演出。

座谈会是在党校的小礼堂开的,能容纳两百多人的小礼堂里,三个干部培训班的九十多人济济一堂,而主持这个座谈会的则是省委党校的常务副校长郭建国。

由於一般情况下,正校长邓健东很少来省委党校,所以郭校长就算党校里实质上的一把手,由他来主持这次活动,倒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。

说是座谈,其实就是领导讲话、学生代表讲话之类的,这样的文章做完,也就是一个多小时,然后就开始了节目演出。

陈太忠非常惊讶地发现,自己居然对这演出根本就不知道,尤其是第一出节目,就是花华和毕冉配合的双人舞蹈《唱给山歌给党听》,两人的舞蹈跳得一般,花华要强一点,毕冉毕竟已经是三十出头的妇女了,不过,在非专业选手中,两人的水准也就算拿得出来了。

年轻的副班长有点汗颜,看这两位的配合,怎么也是彩排了几天的,可是他作为班级领导,却是从不知情,不由得暗自检讨,哥们儿溜出去的时候太多了,居然没注意到各班组织节目了,有点……脱离群众吖。

他想的一点没错,接下来,各班都有精彩节目上演——好吧,是相对精彩,有舞蹈、唱歌和单口相声,三班居然发动了十二个人搞了一个《黄河大合唱》的三重唱。

不过,这十二个人唱这大合唱真的有点勉强,尤其还是三重唱,唱得有点荒腔走板,倒是能听出来,这些人是认真练过的,唱得也努力。

等他们唱完,大家还是报之以热烈的掌声,何振魁坐在陈太忠旁边,一边鼓掌一边小志嘀咕,“这三重唱弄得不好,自发组织的,高这个岂不是自找难堪?”

这话是实情,三班这十二个人算是相当大的一个团伙了,但是就算是三班的班长,也不可能凑齐所有的人来唱——在青干班里搞这一套,那不现实。

所以大嘴何认为,就不应该搞这个合唱,陈太忠深以为然地点点头,嘴里却轻声嘀咕一句,“老何你管住点自己的嘴。”

“他们怎么听得到呢?”何振魁笑着回答,“等没掌声的时候,我就不说了。”

节目都是相对精彩的,但是准备好出演节目的人,却是不多,几轮下来节目单就完了,郭校长抬手看一看时间,还不到五点,心说这个时候吃饭有点早啊,“再来点即兴演出吧?”

这一下,众多学员就面面相觑了,不过,党校实质上的一把手都发话了,还是有人愿意站出来,给领导留下点印象的,最先站起来的是二班的一个男学员,走上去唱了一首苏联歌曲《喀秋莎》,声音浑厚字正腔圆,一看就是在ktv下炼过的。

受他启发,别人也纷纷地上台献歌,听着听着,郭校长发现了一个问题,“咱们这学员里面……就没有多才多艺的?都只会唱歌?”

校长的疑惑马上就被公布了出来,这个时候,王玉婷扭扭头看一看陈太忠,心说太忠会武术,该不该建议他表演一下呢?

她是三班的人,这么一回头,好几个人跟着她的眼光望了过去,然后一班的学员也学得有点奇怪,大家纷纷扭头……这是发生什么了?

正文23092310节目

王玉婷真的没想到,自己扭一下头,就带来这么大的响动。

她只是在伯明罕见过陈太忠动手打人,后来也听小紫菱说太忠哥身手相当了得,眼见这会场的气氛挺轻松的,就回头看一下。

但是她并没有意识到,三个干部培训班,在礼堂里也是竖着坐分了三拨的,而她个子低坐在前面,而陈太忠个子本就高又不欲引人注意,坐得就相当地靠后。

一个姿色尚可的女人,跨班级扭头斜望,太容易引起别人的关注了。

何振魁听了郭校长的提议,嘴巴动一动,才待轻声点评一点什么东西,猛地发现大家纷纷将目光看过来,骇然之下,也侧头一看,却不防陈太忠正看着他,在微笑着点头。

陈太忠见到王玉婷看自己,心里就知道有点不妙了,心说你早不看我晚不看无,这会儿看我,怕是要有点小麻烦。

由於有了这个警惕心理,他的反应就要快一眯,眼见大家纷纷扭头,他也将头扭向一边微微颔首,务求做到将祸水东引。

何振魁嘴巴虽然大,反应却是不慢,一见副班长冲自己微笑,就知道要糟糕,尤其要命的是,他还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——仔细算一算……也就是有一手吐烟圈的本事,应该比在座所有人都强,但是这个……合适上去表演吗?

所以他很干脆地一伸手,笑眯眯地示意了——陈主任你请,那女孩儿看你,肯定是有原因的,麻烦你就不要拉我垫背了成不成?

他俩这一折腾,连坐在前排的校领导都发现了奇怪之处,於是纷纷地回头望去,却是见到两个学员正在你推我让,於是就有人琢磨了:能让这么多人关注,大概都是有一技之长的吧?

“副班长,求你了,我真的啥也不会,”何振魁见到扭头的人越来越多,真的是坐卧不安了,於是低声恳求,“你看,连郭校长都看过来了。”

“你搞个诗朗诵啥的,应该没问题吧,”陈太忠笑眯眯地看着他,一点也不为所动,这不仅仅是暗讽老何长了一张大嘴,更重要的是,他不想上台表演节目。

当然,他并不知道王玉婷打的主意是让他表演武术,要不然绝对会推得更利索,而不是像眼下这般半开玩笑半当真——上台表演武术,哥们儿这算是表演还是算耍猴?

真要遇到这要求,他宁可唱一首歌,也不会去打拳,虽然他的歌喉,是相当地惨不忍睹,但是这是原则问题。

两人正在僵持,一班的前方已经传来了呼声,“陈太忠,来一个,”紧接着,这声音在瞬间大了不少,却是因为不少人在下一刻加入了呼声中,“陈太忠,来一个……陈太忠,来一个……”

好个老董,我算你狠啊,陈太忠听出来了,带头起哄的就是董瑜亮,接下来跟随的,是唐东民一帮人,再然后,就是全班都有了……

在这种群众的呼声中,他真的不能再推了,犹豫一下,狠狠瞪一眼长着大嘴跟着起哄的何振魁,送聘个“欠死定了”的眼神之后,他站了起来。

哥们儿表演个什么节目好呢?练武术那是想都不用想的,他心里压根儿就没这个意识,唱歌的话,他拿不出手,跳舞的话……那跟练武也差不多了。

不过,陈某人还是有很多东西能拿得出手,下一刻他就做出了决定,於是冲大家点头笑一笑,大步走上了主席台,“这样吧……我给各位领导和同学们,表演个小魔术。”

紧接着,应他的请求,一边的工作人员将一张小桌抬上了主席台——现在这里是舞台,再找一张红绸桌布盖上去,那就是齐活了。

反正这里时常充当各种会场,这些常见的东西,张罗起来太顺手了。

陈太忠身着短袖衬衣,下身是牛仔裤,脚上一双疲凉鞋,让人怎么看,都看不出来有什么魔术师的装备,他手上那颗绿油油的玉石戒指,是唯一比较碍眼的东西,但是在大家的眼里,那显然不会是魔术道具。

在会场里一百多双眼睛的注视下,陈太忠将两只手伸进桌布下,假巴意思地摆弄片刻,然后双手握拳,猛地向后一缩手,两只手掌再张开时,每只手上各握着一个……鸡蛋!

没办,陈某人的须弥戒里东西虽然多,但是合适做道具的却不多,变珠宝出来不合适,变太阳伞出来又太大个,烧烤用的碳炉倒是不大不小,但是……合适吗?

在手电筒、香烟、听装啤酒中,他选择了鸡蛋,不算太好,但是恰好双手能握住,这可以混淆大家的视线。

“是俩鸡蛋?”有人惊呼。

有这种反应不足为奇,事实上,别看刚才大家叫得热闹,但是也没谁会指望陈太忠能变出多么惊天动地的魔术来,前面那么多精心准备的节目,也不过是业余里面的中等,差强人意罢了,这临时的抓壮丁,能强到哪里去?

说实在的,大家只是希望陈某人使用一个看起来比较勉强的道具,变出一朵花啊,或者扑克之类的,众人就可以伪作不知地叫好了,毕竟,谁也不是专业的不是?

可是,空手变本命年来两鸡蛋,这个……这个怎么说呢?必须承认的是,大家一开始都没注意。这家伙身上,有什么地方能放俩鸡蛋。

“太忠,我有个问题,”还是董瑜亮,他居然在举手之后,站起来了,一脸严肃地发问了,“你这俩蛋……是真的吗?”

“哗,”满礼堂的人哄然大笑,这种双关语,是个男人就听得明白,而眼下大家在庆祝党的生日,气氛也较为和谐和热烈,董处长这样的问题也是调剂气氛,不算过分。

有些女学员,一开始没听出这问题的含义,不进,见到大家笑得前仰后合的,於是就纷纷醒悟了过来,面红耳赤地跟着发笑。

“你……”陈太忠被这句话呛到了,他无奈地指一指董瑜亮,心说老董啊老董,我跟你……你给我等着!

“肯定是真的,”接下来,陈主任做个手势,一边的工作人员拿个茶杯过来,他将鸡蛋在杯口一磕,两个蛋带着蛋清,啪啪地掉进了茶杯里。

他挥一挥手示意,工作人员向旁边走两步,他又将一只手伸进红布下面鼓捣了起来。

这次,大家就都睁大眼睛看了,这魔术有模有样的,谁也愿意细看一下,紧接着,大家就看到,陈太忠从红布下拿出了右手,手中却又多了一个鸡蛋。

这一下,大家就能断定,这个叫做陈太忠的家伙,还真的有一手,确实,没人看出来,这家伙手上的鸡蛋是从哪里来的。

“变出来不算本事,再变走,那才是水准,”陈某人清一清嗓子,在台上解说一句,他真是没做进魔术师,不知道变魔术的时候,一般魔术师都是不说话的,像现在他这做派,就有点耍把势卖大力丸的味道。

不过,为了出这口气,他不管那么多了,下一刻,他的右手又放入红绸下面,身子微微一僵,紧接着,他嘴里干脆地蹦出一个字“走”!同时左手将红绸一把拽开,大家运足目力一看,果然,他的右手上已经空空如也。

“好,”郭校长率先鼓掌,大家跟着也响应了起来,陈太忠站在台上。笑眯眯地点头,等掌声渐次地稀疏之后,他才笑眯眯再一次发问了,“大家知道,那个鸡蛋去了哪儿了吗?”

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众人的眼光就盯在了董瑜亮的身上,董处长心里有点纳闷,我没跟你串通这个啊,怎么就把鸡蛋变到我身上了呢?

他正琢磨呢,猛地觉得左胸口衬衫口袋处,有一种涨涨的,凉凉的感觉,一时禁不住有点愕然,你真把鸡蛋变到我的口袋里了?

想是这么想的,可是不知道为什么,他的脑袋一迷糊,右手冲着自己的上衣口袋就是狠狠地一拍,“啪”地一声轻响,之后,就是粘稠的液体,从他上衣的口袋布处,缓缓地渗透了出来。

不是吧?董瑜亮低头一看,登时就傻眼了,我这轻轻一拍……就把一只鸡蛋拍烂了?

“瑜亮,不是这样吧?”陈太忠愕然地望着他,心里却是狂笑不已,“你总共就一个蛋,居然忍心……拍烂它?”

“哗”会场又是一陈爆笑,这次的笑声,比刚才的还大很多,大家纷纷点评,说这个节目真的太棒了,不但有魔术底,这情节策划和语言组织,那都是一等一的厉害……简直可以上春晚了,没想到一班还有这样的压轴戏。

“多谢董同学的配合。”陈太忠笑着冲台下点点头,拒绝了大家“再来一个”的要求,“关键是,道具就只有三个鸡蛋,其他的我也不会变了。”

“可以让食堂给你送来一筐嘛。”郭校长也笑得合不拢嘴,觉得这一届学生晨,总算有几个有意思的,“小陈你还能变吗?”

“鸡蛋,会破的,”陈太忠笑一笑,两只手地向空中一伸,猛地一划拉,又是两个鸡蛋出现在手上,也不管自己说只准备了三个鸡蛋了,他笑眯眯地看着大家,“这次我想找个领导配合我一下……最好是深孚众望的,这样的领导,不会帮着我捉弄人。”

深孚众望的?郭建国只觉得好多双眼睛看向了自己,他虽然没有长后眼,但是却直觉地感觉到,身后有更多的人盯着自己的后脑门。

远之则怨,近之则不逊啊这些年轻人,郭校长暗暗地吧口气,说实话,他对自己口袋里揣两个破鸡蛋,也有一定的抵触情绪——这玩意儿实在太影响形象了,而这个陈太忠的魔术水准,确实有点出神入化。

所谓魔术,必然是假的,这一点,郭校长可以确认,人不相信迷信,然而问题的关键是,他虽然能确定这是假的,但是其中关窍,他没看出来!

既然没看出来,他就不肯冒险了,七月一日固然是一个普天同庆……普党同庆的日子,可是堂堂的常务副校长也滑出乖露丑的,领导的尊严,那是必须维护的。

“回头一定要让小陈同学充分地表演一下。”郭校长站起身,笑着伸出双手,平伸在虚空中压一压,以压制小礼堂内热烈到有些狂躁的气氛,“我知道大家都没看过瘾,但是,今天是庆祝党的生日,大家重在参与,”一边说,他一边将目光扫向了远处坐立难安的何振魁,下巴微微一扬,“那位同学……好像也有一技之长吧?”

“我……我这,是个不良习惯。”何振魁缓缓地站起来,脑子没命地转动来组织语言,不过这家伙的嘴皮子,真不是盖的,在瞬间就找到了合适的表达方式。

“由於常年在工地上,跟工人师傅们在一起接触得太久,就是比赛抽烟的技巧,学会吐烟圈了。”他振振有词地解释,“今天在场的领导和同学们太多,这个节目现在表演的话……我个人觉得不太合适。”吐烟圈?郭校长听得猛烈地咳嗽了起来,心说这都什么人啊,庆祝党的生日,你的节目是吐烟圈——真当是林则徐的对头了?

最后,何振魁终于如愿以偿地没有上台表演,倒是二班的一个学员打听一下,听说这里后台藏有二胡,於是走上台拉了一段《二泉映月》。

他这么一搞,居然将三班的一个女学员引了出来,他会弹钢琴,不过,令郭校长遗憾的是,这个女学员弹的是什么《水边的阿秋狄丽娜》曲子倒是很优美,就是不太主旋律—要是你会弹《北京的金山上》就好了……

五点半的时候,郭校长宣布活动结束,鉴於今天是周末,大家可以不去食堂吃饭,回去好好休息一下,周一以饭满的精神来上课学习。

陈太忠才走出小礼堂,就觉得背后一陈杀气掠过,回头一看,董瑜亮正捂着上衣口袋,一边跟身边的人解释着什么,一边怒气冲冲地向自己走来。

“哈哈,”他爽朗地笑一声,迈开长腿,三步并作两步地快步前行,又拐一个弯消失了。

何振魁和罗汉在他身后不远,见状也快步上前,不过,这是省委党校,谁想走太快也不好意思,否则落到别人眼里,没准要得个“不稳重”的评价。

不成想,就落了这么几步,两人走到拐弯处的时候,陈太忠魁梧的身影居然就凭空不见了,两人交换一个眼神——太忠似乎走得也不是很快吧?

就这么一愣神的夫,董瑜亮追过来了,嘴里还气急败坏地喊着,“太忠你这家伙……赔我的衣服,咦,人呢?”

这时的陈太忠已经赶到校园外了,今天早上,引进德国技术人才的事情全面展开,各个有需求的单位都赶到了天南宾馆。

如此一来,凯瑟琳的位置就不那么重要了,所以她和伊丽莎白在快到中午的时候,就跟到丁小宁那里,跟着丁总东游本逛煞是自在。

陈太忠本来想着,今天是周五,晚上约上蒙勤勤一起坐一坐,朋友一场,这也算是给她践行了,不成想,凯瑟琳一定要他履行在逛夜市时的承诺——“我和伊莎要吃烧烤……干净的那种。”

那他只能先给那帕里打个电话,迂回地问一下,秦科长啥时候离开天南,那大秘对他真是有啥说啥,“可能就是关系挂上去,人还在天南,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,尚阿姨可是宝贝这个女儿,反正十四号院空着也是空着,北京城……坏蛋太多。”

“哦,那我就不着急了,”陈太忠也放松得很,随口就来了这么一句,不过,想一想这么说容易被人误会,说不得又补充一句,“本来想今天给她践行呢。”

“哈,”那帕里听得就笑了起来,他是心思缜密之辈,捉人马脚非常拿手,於是就针对这个口误发挥一下,可是由於顾忌老板,这发挥还不能太过明显,那就只能晦涩一点了,“解释就是掩饰,掩饰已经……确有其事。”

“喂喂喂,我说你好歹马上就是厅级干部了,”陈太忠被这暗语弄得哭笑不得,不过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,他确实没办叫真,“对了,还没恭喜你即将进步呢,碧空给我备俩小嫂子,回头我过去……要干净的,要名器。”

“名器……我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,那怎么干净得了?”那帕里继续笑,这家伙无耻起来也是无边无际的,毕竟他骨子里是带了点衙内风格的,说这种事一点不难为情,尤其是……估计做起来也不会为难,不像陈某人碍於面子,从来不肯张罗类似事情。

不过下一刻,那大秘就扯回了正题,他傲然地发话了,“至於说厅级干部嘛,现在跟你聊天的,就是一个副厅……你要记得喊领导哦。”

“敢情你也知道自己脏啊……我改主意了,给我准备四个小嫂子,”陈太忠啪地就挂了电话,小子,你且得瑟着。

不过不管怎么说,蒙勤勤一时走不了,他就不着急联系了,於是驱车驶向城郊——丁小宁她们正在工地上。

到了工地就六点出头了,陈太忠很惊讶地发现,凯瑟琳、伊丽莎白、还有雷蕾,居然一人一个安全帽,由丁小宁陪着在工地上转悠。

京华房地产同时开工了十多栋楼,虽然工期是分批错开的,但绝对是大手笔了,亲眼见到这种壮观的场面,陈某人也禁不住咋舌,“资金没问题吧?”

“这儿的资金还是小事,厂区建设才麻烦。”丁小宁吧口气,“关键是人手了是问题,市政府那边催得紧,素纺又给我塞过来六十多个工人。”

“素纺的工人,他们会干什么?”陈太忠听得扬一扬眉毛,不过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兴趣不大,“算了,时间不早了,回去吃饭吧。”

“干不了大活,就干点体力活嘛。“

丁小宁转身向外走去,一边走一边就摘下了头上的安全帽,额头上的发海被汗水黏得左一绺右一绺的,牢牢地帖在她的额头上,她却是毫不在意,“不过,我是针对素纺结算,他们还得被剥一层皮。“

走出工地不远,就来到了丁小宁在现场的临时办公室,她上工地的时候,都是穿着厚实的牛仔裤,要在这里换一下衣服才能离开。

像雷蕾几个人,穿短裙热裤的,也就只能临时转一下,还是不符合安全规定,所幸现在工人们的吃饭时间,要不然不知道会招来多少目光。

丁小宁在屋里换衣服,陈太忠在门口转悠,猛地听到不远处的房间里传来哗啦哗啦的响声,听起来是有人在打麻将。

“这是谁啊?“他的眉头一皱,心说小宁这管理也忒差劲了吧?说不得走到那个房间,推开门探头看一下,果不其然,四个中年人坐在那里打麻将,旁边站了两个年轻人在看。

听到有人推门,站着的人抬头望了过来,其中一个眉头一皱,毫不客气地发话了,“干什么的?没事儿出去!”

“咦?”陈太忠恼了,他原本就有点不高兴,不过这是京华的事情,他也懒得插手,想着回头要跟丁小宁说一声。

不成想这厮居然敢叫自己出去,他这气儿就憋不住了,整个京华都是哥们儿出的钱,你让我出去?於是他冷哼一声,“你们是什么人?居然敢在这儿打麻将?”

“嗯?”听他说得严厉,打麻将那四位也停下了手,齐齐转头看他,其中一个嘴上叼着烟白净中年人斜着眼睛发话了,“我们是什么人,你管得着吗?”

“呀哈,”陈太忠一听就乐了,抬脚就要往进走,不成想身后伸过一只手来,却是丁小宁换好衣服出来了,“陈主任,算了,他们是甲方的人。”

“甲方……素纺的人?”陈太忠眉头皱一皱,扭头看一下小丁,“甲方的人不在甲方办公室呆着,跑这儿来干什么?”

他来这里时候不多,也多少知道一点,工地上除了工人呆的活动房,还有几排活动房的院儿,除了施工方、库房之类的地方,甲方办公室也有四五间房子。

“他们是带工的人,”丁小宁解释一句,回头狠狠地瞪屋里一眼,俏脸含霜,“早就告你佯动静小一点,还敢跟陈主任中吱牙?这次我原谅你们了,下次直接扣钱,听见没有?”

“呵呵,丁老板说啥就是啥,”白净中年人赶紧站了起来,赔着笑脸发话了,接着又冲陈太忠点头笑一笑,“陈主任,对不住了,这不知者不罪啊。”

陈太忠连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,转头就走了,不过,在回程的路上,他还是有点忍不住,就开口问丁小宁,“他们不是来干活的吗?”

“干活的也分领导和工人啊。”丁小宁笑一笑,“屋里那些人就不是干活的,无非给他们一间屋子,也省得在我跟前碍眼。”

素纺派来六十二个人,其中有七八个是领导和司机啥的,实际干活的不过是五十人,当然,丁总不会在乎,说的就是那些活,你们来一百六十二个人,也白搭,我对活不对人。

素纺都这样了,这做领导的还是这种派头,陈太忠听得颇为无语,而且带五六十号人,这能是多大的领导?“是科长?”

“也就是一个科长一个副科,”丁小宁轻描淡写地回答,“而且只是他们厂子里认,出来的话也是工人,就这样,人家一个月不少挣钱,两三万总是有的。”

“什么?”陈太忠听得好悬没把眼睛珠子瞪出来,“你是说……你是说,就这企业的小科长,一个月两三万?这比我们科委都牛逼了。”

“这也没啥吧,吸工人的血呗。”丁小宁伸出手,细细地跟他算了起来,“我这儿跟他结算,就是一个月六万,五十个人,一个人六百是三万,多的都是他拿了,给那个副科长再分点。”

“不是六十二个人吗?”陈太忠有点不解。

“有十来个不来的,不来的那些个人,工资做得还高,都进他的口袋了,”丁小宁笑一笑,接着又吧口气,“你那科委是正规单位,跟他们怎么比?”

“算了,越听越闹心,”陈太忠手一摆,不让她说了,心说怪不得人人都要做领导呢,真要狠得下心肠,这来钱确实快啊,都说资本家喝人血吸民脂民膏,这国营企业少了监管,比资本家还狠呢——问题是这种丑恶,他们还不怕人知道。

当然,陈某人也不是个悲天悯人的主儿,也不是心里嘀咕两句,就将此事放到了一边,反正欺负的不是自己人。

不过,大家晚上在别墅里喝酒闹腾的时候,天南台的迎接“七一”的晚会里,又出现了素纺工人,他们衣着整洁面色红润,站在舞台上唱大合唱,歌声整齐而嘹亮,“咱们工人有力量,嘿,咱们工人有力量……”

“唱个酒也这么闹心?”陈太忠将啤酒罐向桌上一顿,“望男,换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