宇坤道人见玉元老道退开,松了口气,双手摇晃示意不要再打,直说“何必动手,何必动手”、“得罪则个、得罪则个”。 被正行真人收为关门弟子后的这三十年里,宇坤道人只是练武读经,随侍师父,从未处理过什么教中事务。他本性木讷,从不惹事,地位又高,平日所处之人都对他关照有加,在师兄弟间人缘极好,就算是不经意间招惹到了别派中的江湖豪客,也多看在正行真人面上,不予计较。是以平日里与人动手放对极少,江湖中也没什么名气。
只是实战经验虽少,功夫底子却是极厚实的,张正行真人是迈入先天的天下绝顶高手,调教了三十年的关门弟子,能差到哪里去?
这次来寻玉元老道和周无忧,他也浑没想过动手之事,只想着师父有事要与这二人说,那么这二人便需回去。以张正行真人的地位,若是要见什么人,那所见之人必然恭恭敬敬的召之即来,何曾遇到过玉元观师兄弟这般惫懒货色,居然耍赖就是不愿回去!
周无忧约略看出来了,自家师兄根本不是人家对手,这打也打不过,说也说不走,却该如何是好?
“那个……道长,您看这样,我师兄弟有急事,道长若肯让我师兄弟回去,必定念及道长大恩大德,改日登门致歉,聆听真人教诲也不冲啊。”说罢,周无忧从怀中掏出几块银锞子,笑嘻嘻递过去。这是威逼不成,诱之以利了。
银锞子宇坤道人自然识得,但可惜仅仅限於“识得”,却不明白有什么大用,他在观中长大成人,对金银财货的概念,那是远远不及常人。
“这个,我要来又有何用。二位道友,此处离庄上不远,只需烦劳二位回转,我师父问过几句话便可离去,耽误不了多少时辰。否则师父怪罪下来,贫道担当不起。还望二位道友谅解。”宇坤道人又是深施一礼。
周无忧深吸口气,强压住心头的焦躁,耐心劝道:“我说道长,与人方便,自己方便。真人若问起,你便说没有见到我们,真人又怎会怪罪?”
“这不是欺瞒师父么?这可不行,罪过!罪过!”宇坤道人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。
“二位道友好生无礼,哪有教人家弟子欺瞒师父的?咳……咳……”随着几声咳嗽响起,奉德真人张正行紫金道袍飘飘,从黑暗中缓缓行来。
玉元老道和周无忧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。
“师父!”宇坤道人退到张正行身后,恭敬施礼。
张正行慈爱的看着自己这位徒弟,微微一笑,转向玉元老道:“玉元道友何故去之匆匆?”
玉元老道忙躬身合十,讪笑道:“见过真人。那个……我师兄弟已然尽到了本分,正巧有事,便欲回转道观。至於赏赐之事嘛,不值一提,我玉元观位列道门之中,为道门尽份心意,也是应当的。真人何须亲来,待我师兄弟处理完观中之事,便去简寂观拜见真人,躬领真人教诲。”
张正行忍俊不禁,“扑哧”一乐,咳了两声,随即淡淡道:“玉元观立此大功,有功则赏,我简寂观岂会赏罚不明?二百亩水田之外,另加金百两!不日便着人将田契和金子送到贵观。”
玉元老道呵呵一笑:“贫道谢过张真人!既如此,且恕贫道观中有急事料理,就先行一步了。”说罢,拉上周无忧便要离开。
张正行点了点头:“这却不需着急。不过之前,请道友将那物件留下吧。不知贵观中尚有何人,田契和金子送到之时,
是否还有人接收?” 玉元老道大惊,拉着周无忧后退几步,稳了稳心神,道:“真人此言何意?”
张正行也不回答,自顾自咳了起来,从怀中掏出棉帕捂着唇角,半晌终於止住咳声,看了看棉帕之上,赫然又是一口脓血。